赵小凤打断了我的话,「鲁
小北,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,不想老实认罪,给我撅下去。」
这是批斗会的程序,早在彩排时就知道了的。于是,我停止了站立认罪,重
新弯下腰,举起臂,撅着了。
一个又一个革命小将上台发言、喝斥、审问,但象汪海龙那样打耳光的并不
多,不过还是有同学用手按住我的后脖子,一边往下压一边命令着:「给我撅低
点,狗崽子!」
我撅着屁股,背着双臂,还要受人这样摆弄与打击,一种莫名的感觉一下子
涌满了全身。这感觉,是屈辱,是愤怒,还有一种我当时并不愿意承认的——因
受虐而引起的快感。
一个别的班的男生,他没有上台来发言,却不知从哪捡来一块霉烂的老倭瓜,
一边喊着:「鲁小北撅着累不累,请你吃个倭瓜」,一边从远处将那倭瓜向我砸
来,但他的准确性差了点,烂倭瓜带着风声擦着我的脖子飞过去,「叭叽」一下
子糊到了紧挨着我撅着的仝玉兰的头上,教室里的男女同学发出一阵哄笑。
又一个女红卫兵上台继续发言了。
仝玉兰就在我的右侧撅着,因为我们都是头朝下看着脚面撅着的,我不用歪
头,就能看到她的脚,也看到她的眼泪一颗又一颗地落到她的脚尖前面的地下,
但她没有敢哭出声来,真的,我靠她那么近,一丁丁点的声音也没有听到。我好
奇地稍稍转过脸去看她的脸,那散发着霉臭的老倭瓜,就端端正正地落在仝玉兰
脑后的两个小辫子中间,因霉烂而流淌出的浓浓的黑黄相间的汁液流过她的脸颊,
集中到她的鼻尖上,又和着她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脚下。
这来自六年级的红卫兵代表正在激情满怀地发着言,照本宣科地读上一段后,
便审问起来,「仝玉兰,上次我们为生产队积肥,大家都脱了鞋到猪圈里,你为
什么要穿着鞋下去?」
仝玉兰撅着回答道:「我怕扎脚。」
「为什么怕扎脚,这是你剥削阶级思想在作崇,你仍然妄想回到万恶的旧社
会,什么也不干,过你们吸血鬼的日子,对不对?」
「是,我有罪。」
审问了几句后,她又继续发言,又读了一大段后,她的矛头又转移到另一个
挨斗的女生身上,「白莎莉,你狗爹是个什么东西,旧社会读了资本主义的书,
给你取了资产阶级的名字,你这是妄图复辟资本主义,你老实交待,是不是这样?」(责任编辑:admin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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