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还周使劲弯着腰,脑袋却被命令向前看着,因为拴住妈妈与鹿一兰各自的
一支脚的绳子很短,两只穿着袜子的脚,便杵在了他的脸上。那年头可不象今天
这样有丝袜,两个女人穿的都是极廉价的粗厚的棉袜。当时的农民家家都很穷,
作为四类家庭,因为工分评的低,就更穷,即使袜子,也都是补了又补,不象今
天这样穿破就丢的。身为四类分子的妈妈和鹿一兰,脚上的袜子同样是用布补过
却又穿破了的,但不知是太忙还是什么其他原因,二人的破袜子却都没有补上,
从破洞所在的前脚掌处,远远就能看到那暴露着的粉红的嫩肉。太远,我闻不到,
但我能够猜到,做了一下午农活还没能脱下鞋休息的二人的脚上,一定有足够的
味道。
「许校长,亲一个呀!送到嘴边的美味还不好好亲亲多可惜呀!」
「他妈的许还周,把舌头伸出来,亲一个!」
许还周尽力地弯着上身,使之与下半身呈一个比九十度还小的锐角,向前扬
起的痛苦的脸上,一左一右紧紧贴着两个女人的脚,看得出来他十分的吃力,绷
直的双腿好几次打弯,都被民兵的枪托子纠正过来。有一次,一个民兵的枪托子
打在了他的脚踝上,疼的这小子「妈呀妈呀」地叫起来,双膝也跪倒在地上,带
动着两个女人趔趄着差点摔倒,但很快又招来更严厉的打骂,最后仍然按照民兵
的要求重新绷直了双腿弯腰撅着。
两个女人同样艰难地忍受着,因为一只脚高高地向着侧方劈开,只有一只脚
站地,腰还必须保持着弯着的姿势,那样子既滑稽,又难受,妈妈和鹿一兰都极
不稳当地不停挪动着用于支撑全部身体的那条腿,而每动一下,总要招来民兵们
的喝斥甚至拳脚。二人都使劲把头埋下去,以躲避众乡亲火辣辣的又满怀了淫邪
的目光。
「嘿!让几个反革命出来游几圈呀!」
「对对,弄出来游几圈,游几圈!」
屋里的斗争骨干积极地进行着专政,屋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们热情也始终高
涨,大声议论着,哄笑着,建议着。我很想离开,但双脚却象被钉住了,怎么也
拿不开步子。直到我估计今晚的批斗也快要结束了,又怕让人再看到我,这才赶
紧跑回家,躺到床上,用一张被单蒙住脸。
又过了差不多一个钟头,妈妈才回来。她默默地洗净了身子,随便吃了几口
凉饼子就上了炕,睡到我的身边。我们下放的那个农村,男女一般都睡一个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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