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兴哥人才本自齐整,又娶得这房美色的浑家,分明是一对玉人,良工琢就,
男欢女爱,比别个夫妻更胜十分。三朝之后,依先换了些浅色衣服,只推制中,
不与外事,专在楼上与浑家成双捉对,朝暮取乐。真个行坐不离,梦魂作伴。自
古苦日难熬,欢时易过,暑往寒来,早己孝服完满,起灵除孝,不在话下。
兴哥一日间想起父亲存日广东生理,如今担阁三年有余了,那边还放下许多
客帐,不曾取得。夜间与浑家商议,欲要去走一道。浑家初时也答应道该去,后
来说到许多路程,恩爱夫妻,何忍分离?不觉两泪交流。兴哥也自割舍不得,两
下凄惨一场,又丢开了。如此己非一次。光阴茬再,不觉又攘过了二年。那时兴
哥决意要行,瞒过了浑家,在外面暗暗收拾行李。拣了个上吉的日期,五日前方
对浑家说知,道:「常言『坐吃山空』,我夫妻两口,也要成家立业,终不然抛
了这行衣食道路?如今这二月天气不寒不暖,不上路更待何时?」浑家料是留他
不住了,只得问道:「丈夫此去几时可回?」兴哥道:「我这番出外,甚不得己,
好歹一年便回,宁可第二遍多去几时罢了。」浑家指着楼前一棵椿树道:「明年
此树发芽,便盼着官人回也。」说罢,泪下如雨。兴哥把衣袖督他揩拭,不觉自
己眼泪也挂下来。两下里怨离惜别,分外恩情,一言难尽。到第五日,夫妇两个
啼啼哭哭,说了一夜的说话,索性不睡了。五更时分,兴哥便起身收拾,将祖遗
下的珍珠细软,都交付与浑家收管。自己只带得本钱银两、帐目底本及随身衣服、
铺陈之类,又有预备下送礼的人事,都装叠得停当。原有两房家人,只带一个后
生些的去:留一个老成的在家,听浑家使唤,买办日用。两个婆娘,专管厨下。
又有两个丫头,一个叫暗云,一个叫暖雪,专在楼中伏待,不许远离。分付停当
了,对浑家说道:「娘子耐心度日。地方轻薄子弟不少,你又生得美貌,莫在门
前窥瞰,招风揽火。」浑家道:「官人放心,早去早回。」两下掩泪而别。正是:
世上万般哀苦事,无非死别与生高兴哥上路,心中只想着浑家,整日的不瞅不睬。
不一日,到了广东地方,下了客店。这伙旧时相识,都来会面,兴哥送了些人事。
排家的治酒接风,一连半月二十日,不得空闲。兴哥在家时,原是淘虚了身子,
一路受些劳碌,到此未免饮食不节,得了个疟疾,一夏不好,秋间转成水痢。每
日请医切脉,服药调治,直延到秋尽,方得安痊。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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