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襄一拍手,只闻一声笛音从头上响起。
众人随声望去,见不知何时,蓁蓁绿叶中飞出一家秋千,那秋千被荼蘼缠绕,
架上女子广袖白衣,垂首横笛,一曲杏花飞,袅娜的从半空中荡漾起来。随着秋
千入云,那碗口大的荼蘼如精灵四散,落羽缤纷,坠向檐角,花廊,宴席,水畔。
笛声借着清风,真有绕梁不绝之势。满座雅静,只闻花坠之声。
笛声一停,少年们先回过神来,检点案上酒杯。
花廊尽头的一席,哄声雷做,一个圆脸少年站了起来,谢襄认得他,是王谦
伯的小儿子,王言章。看来,这小子中了头彩。
王言章起身离席,踱至正中一书案前,挽手执毫,沉吟半晌,墨透宣纸。墨
迹半干,一旁侍立的两个书童就把宣纸悬起来。
一个几笔随手勾勒的宫装女子,旁有一词:
碧海楼高,雨送杏花低。
妍媸凭谁信笔缓,山风卷帘急。
梦回邀醉江东,此生魂断辽西。
青史留的名正,一曲琵琶声奇。
王言章归座,端起浮着花瓣的酒杯,满饮入喉,举座敬陪,贺他佳作。
这边老先生们见已有诗文挂出来,你一言我一语的点评。这个说王家小子这
首《清平乐》格调起的不俗。那个却说还是画得好,吴带当风,几笔勾出了王昭
君的幽怨。也不知哪个歪了楼,竟纷纷说起了毛延寿,只见孔兄,唐突佳人,真
是有辱斯文。
谢襄也细看了回,王言章的文墨确是进益了。可是,看看他的身高,谢襄摇
了摇头,他可不想有个矮人一截的外孙子。虽然心里没瞧上,嘴里却赞着「雏凤
清于老凤声」,喜得王谦伯鼻头都有点泛红,不用劝,自己连干三杯。
李子涵心头暗笑,他与王言章也是好友,这小子前阵子瞧上了红袖招新来的
一个西域歌妓,也不知哪来的奇思妙想,竟想纳为小妾。王家什么门庭,又怎么
肯容这种出身的女子进门?一顿好打也没打掉他的痴念,这会子说是写的王昭君,
说不定,心里头就念着那歌妓的琵琶曲。
说话间,隔座也站起一个少年,眉舒目郎,神光内蕴,举步安详的走至那旁,
一笔行草行云流水,锋芒藏而不漏:
月桂飘香云天高,水仙顾影横波低。
风吹铃草远志缓,雨打鼓花当归急。
连翘顿首沉香东,续断相思黄花西。
调和阴阳君为正,一药独活臣称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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