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一间极大的屋中,说是屋子,不若说是豪厅,但见高顶高窗,宽敞明亮,陈设
古雅,铜鼎陶瓶,几扇宽大的屏风又将此厅隔为了里外三间。环顾一番后,惊奇
问道:「你是琴奴还是箫奴?」那女答道:「回主子,奴婢是琴奴。」虚竹想了
想,再问:「我二哥呢?段公子呢?他在哪里?」琴奴抿嘴微笑道:「段公子已
下山去了。临去时命婢子禀告主人,说道待灵鹫宫中诸事定当之后,请主人赴中
原相会。」虚竹哦了一声,只觉宿酒未消,口中苦涩,见琴奴端着的碗中盛着黄
澄澄的茶水,便拿起咕嘟咕嘟喝个清光。
这时,走进来箫奴,手中拿着一套淡青色的内衣内裤。虚竹喝完茶,将碗递
给琴奴,正要掀被下床,突见自身穿着一套干干净净的月白小衣,惊道:「我怎
换了衣衫?」箫奴将内衣内裤放在床头椅上,回道:「主人昨晚醉了,我们姊妹
便服侍主人洗澡更衣。」虚竹怔怔一听,从袖中伸出手臂,见露出来隐隐泛出淡
红的肌肤,显然身上所积的泥垢都已被洗擦得干干净净。忽大吃一惊,不禁撩起
裤腰向里瞧了一眼,叫声:「哎呦!」二奴被他吓了一跳,齐问:「主人,什么
事?」虚竹瞠目叫道:「这里,你们也洗了?」琴奴慌道:「请主人责罚。」说
罢,二奴一齐跪伏在地,脸上大有畏惧之色,眼中却闪着疑惑,显然并不知自己
犯了什么错。虚竹又好笑又发窘,仔细瞧瞧眼前的二奴,这才发现她们的眉毛也
不是常人的黑色,而是如她们头发一样的奶黄色,又弯又细,恰好隐在眉弓与深
凹的眼窝之间,其下伸出的长长睫毛也闪烁着金光,又浓又密,一下一下忽闪出
蓝澄澄的眼波。虚竹瞧着既动心又暗惊,干巴巴笑道:「做么责罚你们?只是我
又脏又臭,有劳你们了。你们出去罢,我自己穿衣好了。」二奴站起身来,惊惧
不减,琴奴道:「主人要我姊妹出去,不许我们服侍主人穿衣盥洗,定是讨厌我
们了……」话未说完,两人的泪珠都已滚滚而下。虚竹料想她们见惯了白素素的
严辞厉色,忙又道:「我不是讨厌,我只是想说,男女总不大一样,你们给我洗
时怕没怕?」二奴一齐破涕笑道:「主人是天,奴婢们是地,在奴婢眼里,主人
没有男女之别?」虚竹心里又是一动,盯着挂在二奴脸上的泪珠,寻思:「她们
的眼睛是蓝色,流出的眼泪却与常人无异,看来她们虽然来历不明,却也真不是
狐狸精,不过不知她们藏没藏着一条狐狸尾巴。」二奴接着求道:「主人,容我
们姊妹服侍主人换衣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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