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里仙途茶花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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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四章 落定
    苏叶尘生辰前的几日,我整理空间戒指时将夕梧曾给我和墨玥画的那副图画拿出来瞧了瞧。一边瞧,一边默默然叨念对不住,趁他渡情劫时占便宜同睡了几年云云。

    老实说,我还真怕他日后因此而不睬我了。

    苏叶尘见我拿着一幅画默然了许久,也是觉得好奇,便搁了笔过来瞅瞅了。

    他写功课时一贯认真,所以我在一旁无论是小憩一会还是看话本吃零食他都不会扫我一眼。现下却忽然过来了,我始料未及,收是欲盖弥彰,不收……那就被看到了。

    他那时的表情倒是和缓,我却惴惴,往后他若记起来了,这不就是我垂涎他的一大证据么,前前后后的行为加总起来,我决计是洗脱不掉了。尤其画中,他是抱着我的。

    像是沉吟一阵,苏叶尘问我,“抱着你的男子,是我?”

    两难题,我的习惯往往是选择真实的那一个,遂而我抖擞起胆子道,“是……吧。”

    含着笑,“你画得么?”

    夕梧画的,可夕梧是仙,我不能告诉他。这个定然要说假话,清清嗓子,“恩。”

    那个时候,我心中顾虑甚多,直瞅着灯光发愣,没能看清他面上的表情,那便是我犯下的过错之一。

    我想冥冥天意,许是早就注定好了的。

    第二日的夜晚,苏叶尘的书童没有将书册送到我这边的书桌来,我觉得好生奇怪却也没想太多躺回躺椅上看话本。

    近来的话本有意思的很,譬如它说我们仙,像是都穿得挺少的形容,可我在仙界并没有见过如此大胆只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,唔,那不是

    茗香阁女子晚时的装束么?我不解。

    日头沉下已经有一段的时间。侍女进来给我添了茶,退出去时在门口低低唤了一句,“公子。”

    我晓得是苏叶尘过来了,稍稍坐起身些,凝着门口。

    晚上的这个时候,苏叶尘偶尔会去司凡那学武,沐过浴后才会来我这。

    头发因为是刚洗过,只是梳理好了散下来,三千墨丝如绸缎般和顺,着雪衣这般静静站着之时。如画的姿容间竟会显出一份安宁的温柔之感。天人之姿,便也不过如此了。

    我瞧见他的发丝还有些sh,起身在柜子中拿出帕子给他擦擦。他却忽而伸手环住我的腰。像是试着拢了拢,我一呆,他又将手缩了回去,道,“今夜我们出去走走可好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还有功课?”

    “今日的写完了。明日也没课。”难怪书童并未过来。

    既然如此,他作要求,我便应了。

    今夜月光亮堂得很,我甚至没有提灯,便从后门同苏叶尘偷偷的溜了出去,自然。是爬墙出去的。凡界的规矩多,我院中又不乏好心且中规中矩的侍女,趁我闲时便在我耳边碎碎念着不合礼数。

    遂而这不合礼数之行为。我还是小心为上得好。

    今次是苏叶尘要求出来的,我自是跟着他走,不知不觉从南城走到了东城也没见他有回去的意思,瞄着周遭忽而一路的灯火通明,街道两边行人不多。茶馆酒肆之中声音却有些喧嚣。东城这边最是有名的便是夜市与花街了。

    我隐隐瞧见前头有女子在楼上挥舞着帕子娇声唤着,绚烂的灯光似是镀上去的华丽。轻轻扫过着那艳丽的人,那花哨的楼,趁着墨黑深沉的天际,显出一份靡靡之色。沉默良久,我终是开口道,“咳咳……现下似是有些晚了,再不回去到家就该天明了。”

    花街一类的地方,我纵然会自己去走走,却从未的带苏叶尘去过,我……哪敢教坏了他不是。

    正担忧他涉足花街,远远似是已经有女子看见这方,嗲着嗓子喊,“公子~~~”

    我平时觉着这声喊不过寻常,今日同着苏叶尘一齐听来,真叫我从头到脚都不自在了一回,面上有些发热。

    我抬起头拿眼狠狠一扫那娇笑着的女子,端起没甚表情的面容,冷声道,“唤谁呢,没瞧见本小姐么?!”

    那女子一呆,惶恐怕事似的忙从二楼窗边缩了回去。

    唔,这一招乃是我过去同梨花小妖一齐出去逛柳巷的时候学着的,没想到万试万灵,委实好用,我欢喜了。

    一旁苏叶尘忽而轻笑出声,好似瞧见我脸上的莫名又抿唇忍了笑,瞅一眼我,眸中水光潋滟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他是何以突然这般高兴了,只咧咧嘴道,“下次可不许来这种地方了。”

    苏叶尘一边笑着一边连连点头,应道,“好。”

    是以在踏足花街之前,他拉着我进了一旁的小巷,灯火一下暗了下来,我抬头看了下月色,问,“你是要带我去哪吗?”

    苏叶尘道,“恩,我想去文宁塔,听闻这方有条小路,近了不少。”我恍然,而后安心了。

    顺道一问,“那,这小路是谁指给你的?”

    “司凡师父。”

    我哽了哽,呃……

    文宁塔是颐城最高的建筑,依风水理论而建,同具观赏性与标致性意义。文人雅士学有所就前去上京时都会来此地走一趟,一作辞别故乡,二作沾些灵气,望日后仕途平坦。我私下猜想,苏叶尘他莫不是打算要上京去了?

    恩,老实说上京也挺好,那儿美人多。

    文宁塔建于东湖之滨,晚上的时候还是有些凉的,难怪出门前苏叶尘叫我添了件外衣。

    东湖两岸皆是墨黑的寂静,我沿着堤岸走,低头可见细小的涟漪轻慢的没过堤边的石台,短暂停留又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往常的时候我也会同苏叶尘出来散步,但走得这样远却是头一回。正同苏叶尘闲闲探讨着明天去吃哪家的茶汤时,他答了一句,“东城的。”而后道,“去塔顶瞧瞧吧。”

    我还在想茶汤的事,忽而听到他道塔顶。有点不明白东城什么时候开了一家名为塔顶的茶汤铺。直至身处文宁塔下,我才将将反应过来,瞅着文宁塔紧闭的大门,低声道,“晚时文宁塔都会锁塔的,你想去的话不如明天清早我们再过来。”

    苏叶尘面上丝毫没有沮丧,淡淡道,“都到这了却不上去太可惜了。”靠近我了些,“我近来轻功小有所成,唔。登上塔顶该不会有问题的。”

    我曾对他道过我是习过武的,但后来一直惫懒从未练习过,自知不配一个高人的称号。遂而在司凡的打趣中讪笑道,我就是个三脚猫的功夫,平常用来翻翻墙刚好。所以这个塔,我不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上去了。

    笑了两声,“也好。那你可当心点。”如此说道,就准备退两步坐在草坪上观望他上去,却不想他本就离我离得近,稍一伸手便将我拉回怀里,“我只是轻功小成,摔跤的几率颇大。你做好些准备。”

    这话听着耳熟,不正是我将他带出苏府时所说的么。

    是以,顾虑到我还扮着一介武功三流的小女子。又顾虑到有豆腐不吃是何必,便顺理成章的将他抱紧了。

    这么面对面的拥抱,自来未曾有过。他的身量已然与我差不多高,我才恍觉这日子过得委实快了些。

    苏叶尘抱着我,落脚点着塔檐时平稳且轻松。身姿轻盈,并不如他所说的是为小成。他低头凝着我。那笑容却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,恍若有些游离,他道,“茶昕,我也能抱起你了。”

    我隐隐觉得不对,怎会是也能呢?

    可彼时的心思并不细腻的我,并没能听出这一个字差别的含义。

    不费什么气力的到了塔顶,我被他放下扶着塔尖站稳,吹着迎面而来的清爽夜风,不由心情大好。正想称赞他一句时,他却首先开口问我,“茶昕,你的故乡是在上京么?”

    我一呆,他过去问我出身的时候,我的确是这么说过。不过故乡一词,都是几千年前的事了,我同商珞住的那个地方几经变迁最终还是被选作了当代的帝都。应道,“恩,是。”

    身世之事自然是我编了个故事半真半假的讲给他听了,大抵是我出身在商贾家庭,后来因为嫁娶婚姻的事情同父母闹翻了,离家出走了云云。这种大逆不道的事,苏叶尘始终是相信我能做出来的。而我也不好给自己安上个悲惨的家族事端,因为我过得实在有些没心没肺且不上进,同那种设定不搭。

    苏叶尘又道,“你几年没有回去了,不曾想家么?”

    我诚恳的说着瞎话,“想,可回去了再逃出来可就难了。”

    苏叶尘坐在塔檐上,雪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,身后便是一轮皎洁的明月,“你父亲要你嫁一品的官员,可我所知一品的官员似是没有年方小于四十的。”

    我干笑两声,“不然我怎么会逃。”

    苏叶尘偏过头来,纤尘未染的眸中清明印着我的模样,像是下定决心般道,“茶昕,我想去上京,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齐去?”

    我当然愿意。我未想过限制他的自由,从商也好,从仕也罢,他想要去追求什么,我都愿意陪着他去。可面上还需沉吟一下,因‘故家’中之事小小为难的。

    苏叶尘并不催我,只是低首凝着东湖水上轻轻晃动着的星河,唇角微微抿起,目光却淡然。

    我撑头瞅着他,这些年的相处我也了然,他这个模样,就是内心并不安稳的形容了。

    估摸应当犹豫的时间差不多,我才伸手拉着他,展了微笑道,“去,当然去。早便说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不是么。”我晓得他在不安了,却不晓得是为的什么,所以下意识便又重复了一遍昔时的承诺。

    那夜月光清亮得正好,我的胸口却有一种闷闷的情绪在升起,恍若看着苏叶尘的笑容也觉得并不真切。可我思前想后,总还是察觉不到究竟是哪里不好。

    莫非苏叶尘的情劫就在上京?我也曾这么想过,所以着手整理行囊的时候便就故意迟缓了些。

    去上京一趟也不是那般简单的事,至少这边的事端皆要安置妥当,我对苏叶尘道。七日之后,我们就动身。而苏叶尘则似乎一直盼着这个日子,面上的笑容也多了些。

    第五日时,秋雨连绵,我心情尚可的起床陪着苏叶尘一齐去吃早餐,因为起的比平时早了些,我们特地在城中绕了一大圈散步,才将他送到学院中去。

    他一离开,我心口闷闷的感觉便又上来了。这种不晓缘由的慌乱闷烦,尤其得让人在意。

    苏叶尘去了学院。我则懒得往回走,走到自家茶楼中小坐一会,正碰见司辰在柜台同管账的伙计说着什么。

    见着我从外面进来。司辰礼貌性的笑笑,和我打了声招呼,我示意他不必理会我,自个上了二楼雅间。

    他忙过之后,又走到我面前同我闲聊了几句。起初一直有些心不在焉,后来提及司凡才终于像是回归了正题一般。

    司辰问我,“近来司凡有没有对小姐说什么奇怪的话?”

    我撑着头,随意道,“什么叫奇怪的话?”

    司辰先是给我斟了杯茶,像是有些犹豫该怎样开口。我并不催促的安静品茗,他才终于开口道,“司凡胸怀抱负。可终究年少,急功了些。”

    他会同我说这样的话,我委实没有想到,提起兴致再听得他道,“小姐本是我司家的恩人。可司凡在上京待久了,性子变化了些。将人情看得淡薄。他……他若是什么地方冒犯了小姐,还望小姐……”

    司辰眼神闪烁,支支吾吾,似是说道这些话叫他十分的为难。我想他是个安于本心的人,商场上难得还固守一份的淳朴,所以对他便多了一份的好感,淡笑直言道,“司辰公子若是来同我道司凡公子之事的,我想没那个必要,我心中有数。”

    司辰脸色微微不自在,“小姐早就知道,那为何……”

    我并不很在意的笑着,“尘儿喜欢跟他习武。”

    司辰瞅一眼我脸上莫不在乎的神色,似是恍然了悟般,无奈笑着点点头,起身打算离去。却又在桌前停驻一会,朝我深深鞠了一礼,低声说句,“抱歉,给小姐添麻烦了。”才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司凡,他同夕梧有些相像。怀着另一份的心思,接近他人,偏偏天生擅长伪装,叫人极其容易被起眸间的风华迷惑,他那飞扬的洒脱。

    可我有了夕梧这个更为高深的前车之鉴,怎还会再上一次当。

    他要我手中司家的所有。

    初见时,他所说的以身相许,我便不曾相信过。这个世上或许真的有一见钟情,也得是建立在彼此并无利益的联系上。

    我不信他,所以清楚提点他,若他好好的对待苏叶尘,我茶昕决计不会亏待他半分,并不用他将目光停在我身上。且让出一张房契由他自个衡量。

    我想他听懂了我的意思,却并未觉得我是认真的,因为自那起我并没有再对他说过什么,所以他并未死心的停驻在我身边。

    他不收手又有什么干系呢,他尽管去谋划,我没觉得能碍着我什么。

    将人心当运筹帷幄棋子之人,除却夕梧,我想没人会让我原谅接受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茶楼唤了个说书的先生,说的都是些我从前没有听过的新鲜段子。我坐在这,有几位儒生过来同我说话,言辞有度,侃侃而谈。最后的目的不外乎想叫我助他们平步青云,举荐给某某人认识云云。

    可他们实在找错人了,我名下虽挂着颐城几条的街道,但认识商务皆有司辰在掌管着。他摆不平的才归我管,我也懒得多想,只一个仙术便了结了,故而平日的司辰待我却是很敬畏的。

    晓得我不喜欢这些,司辰命人坐在我临近的桌前,拦下前来找我聊天的儒生。

    挨到暮时,我终于在街道之上盼到零星走出的学院中的学生,由身边书童撑着伞或是郁郁或是连蹦带跳的前行。

    我下了楼,在绵绵雨幕下撑起一把雨伞,举步走进雨中,铺面而来的sh冷气息贯彻周身的时候才忽而恍然:我自苏叶尘离开之后。足足发了一日的呆。

    雨中有人唤我,是司凡,他说他来接叶尘。

    我微笑道,“接尘儿这类的事,只消我一个人来做就好。”

    他愣了许久才低声道一句是,不晓是真实还是伪装,他飞扬的神采竟是缓缓黯淡下来。

    我转身走了,远远可见古朴书香的书院门前立着一道雪白的身影,我拉低伞,提起裙摆小跑几步到他面前。因为不想叫他多等。

    伸手拉过他时,却发觉他周身都sh透了。

    我心中闷闷的感觉似是被积压到了一个极致,笑容便不自觉的淡了些。“怎么,淋着雨了吗?”

    适时书院还有不少年纪小些的学童从里头出来,见着我甜甜唤着,“茶姐姐。”

    便在这明媚笑容的簇拥下,苏叶尘凝着我。缓缓道,“今日苏雨过来了,她要我回去,我不能去上京了。”

    我近来一直悬着的心,终于咣当一声,碎得尽然。

    情劫将应。竟是以这般突然的方式。

    我似捧着天地间最易碎的珍宝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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