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姝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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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纛再举(三)
    得救了。

    盈光瘫坐舱内,浑身每一块肌肉皆是抖的,脸肉亦然,抖得口不能言;在他面前,烈山走来走去,时而观望船外情况,时而指挥船上兵士,一眼也没看他,半句话也没对他说。尽管他父子二人从前就极少交流,最近几年更是一次面谈也没有过,然而此时此刻、此情此景,盈光真希望父王与自己聊些什么,哪怕责备他几句也好。可是没有,什么都没有。呆在这闷罐似的艨艟里,盈光只觉两耳发懵,脑袋也一并发懵;世界嘈杂无比,却没有任何可供辨识的声音,除了箭矢射在舰壳上的脆响,一板之隔,几乎近在毫厘,令他心惊肉跳。

    脆响益见稀疏了。或是战斗即将结束,或是艨艟渐远垓心,二者必居其一。

    “……父王。”

    “不够。”烈山突然作声。

    盈光一愣。

    “吴云月全告诉我了。你做得很好。”烈山注视着他:“但最重要的一件事,被你办坏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烈山似乎在等待盈光回复,但盈光只是沉默,失措无主地沉默着。烈山目露丝缕无奈,拄铍看向他道:“你可知我说的哪件事?”

    盈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:“是我孤注一掷、冒险举国东奔?”

    烈山摇头。

    “……是我守卫雍都不力?”

    烈山又摇头。

    “……那……是我没打好这一仗?”

    烈山依然摇头。

    盈光不敢再猜了。

    烈山四顾栗军兵士皆远,乃凑近盈光耳畔,一个字一个字地小声说:“换作是我,长兄此行必出意外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“懂了么?”

    盈光顿觉寒意彻骨,失口争辩道:“《礼记》曰‘兄良弟悌’,可是父王您教我的!……”

    烈山笑笑:“那时你才多大?‘十义’什么的,小孩子笃信不疑倒是无妨,你都成人了若还信它,这辈子活该一事无成。况且世间义务、责任皆相对之物,《礼》曰‘父慈子孝’、‘兄良弟悌’,理应父慈兄良在先、子孝弟悌在后。君君而后臣臣,父父而后子子。为父不慈、为兄不良,搞得父不父、兄不兄,为人子弟者又何来孝悌的义务与责任?愚忠误国,愚孝误家;天与不取,反受其咎。像你这样,身负大任而不自知,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贻错天赐良机,最终只会家国两误,别说成大事了,也别说留住相爱的女人们了,只怕独善其身、苟活于世也做不到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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