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敢。”芶文德汗颜。
“茗玉水战,我儿盈光仅有五条舟船、百余老弱残兵及志愿民夫,便杀得摩柯末庹陀十二艘斗舰、十几万野人折戟沉沙。若无他们锐身迎敌、以寡敌众、浴血奋战,将敌军拖成强弩之末,你们能这么从容自若地以逸待劳、痛打落水狗?能一举擒获庹陀五十个儿子?”
“……”
“从古至今,战而能胜者,天时、地利、人和缺一不可。雍国北僻小邦,人丁稀少,粮草鲜薄,将寡兵微,一无辰州天子之声望,二无贵国雄关之绝险,三无海内诸邦之兵源,可谓天时、地利、人和三者俱无,仍以寥寥之师打出如此傲人战绩,足令天下诸侯汗颜;有朝一日倘拥精兵十万,区区百万寒贼何足惧哉!敌众吾寡,胜败固常,眼下时不利我,保存实力、以退为进方是上策。硬战求死算什么?纯属昏蛋!今日退守贵国,所以恃地利而待天时也,观天时而聚人和也,良图宏远,岂汝辈等闲可知!”
芶文德不能对,肃拜而退。又一名朝臣趋出道:“臣大司马曹陟,敢问豢龙王爷如何应对寒飑九尾鸟?”
第五个烈山自对面人群中走出:“寒飑九尾鸟之流,至多吓唬外行罢了。其投掷之物多用大树削成,粗细不一,长短不齐,曲直不整,精度不佳,对军阵、城墙、船舰、楼阁尚且十中一二,目标再小些,想命中就是白日做梦。是故九尾鸟者,不过攻城水战利器耳,野战百无一用,至多算是插翅能飞之斥候。贵国有山泽峡巨墙雄关、栗都神树坚城,非移山填海之力不足以破,还怕九尾鸟扔些个小小牙签发烛?”
曹陟又问:“我辈井蛙观天,不及王爷闻多识广、见解独具。但恭听王爷方才高论,其实徒劳斗口,并非退敌之策。如今大军临境、压城欲摧,十万野人、冷民为先锋,更有寒飑百万残暴之众龙骧虎视,意欲平吞关东,而我兵少于彼、将寡于彼,王爷以为当如何御之?”
五个烈山齐声答曰:“爪牙凶恶,寒飑之所利;弓矢砲弩,炽霰之所利。比重弩,床弩射四百五十米、捻力床弩射四百二十米,而寒飑无之;比巨砲,配重砲弹丸一百三十六斤、抛二百七十四米,捻力砲弹丸二十八斤、抛三百六十五米,寒飑亦无之;比弓弩,腰开弩射远五百米、蹶张弩四百五十米、紫杉长弓三百二十八米、复合弓三百米,寒飑仍无之;至于火药箭、火石榴箭等,寒飑更无之。夫战,避实击虚,扬长藏短;以己之短攻彼之长,智者所不为也。既有弓矢砲弩优势,仍与寒贼冷民较量肉搏,真当人命不值钱吗?”
曹陟道:“一亩良田一壶箭。”
烈山反问:“一亩良田换得来几员精兵?换得来几名能工巧匠?曹司马自己也说‘兵少于彼、将寡于彼’,既然如此,我们最缺的就不是钱粮,而是兵源,是人命!”
曹陟换题发难道:“臣再问王爷,兵车可留乎?”
烈山斩钉截铁:“可留。”
“何以见得?”
烈山道:“我军兵车,每乘有七十二名徒兵拱卫相随,徒兵跟不上兵车速度,兵车又不准脱离徒兵,相互掣肘羁绊,兵车速度优势无从发扬。我欲取消随车步卒、组建独立车兵,轻重两宜,战时可从侧、后方扰乱敌阵,以为奇袭,为我方步骑兵创造机会。司马以为何如?”
曹陟默然无语,再揖归列。殿中忽又一人大声曰:“王爷口若悬河,妄言上古汉尼拔、安禄山大帝皆不及雍国后宫一妇人,且以诸葛孔明之妖法惑乱朝堂,仿佛千古英雄,莫如今日豢龙,着实狂妄已极、厚颜已极!倘真有大才,为何林氏、北风氏两姓天子皆以豢龙氏为马倌?难道我炽霰天子世世代代都瞎了眼吗?”
毫无预兆,众目睽睽,第六个烈山倏现于大殿中心:“辩论不过,改人身攻击了啊。小子哪路毛神,报上名来。”
那人不拜不揖:“谏议大夫张鸱是也。”
第六个烈山冷笑道:“好个豪勇敢言的谏议大夫!天子视豢龙为马倌,却视贵国为娼妓,烈山无知,敢问张鸱大夫,马倌、娼妓,哪个更贱?”
“你—— ”
张鸱勃然大怒,数百栗国朝臣亦皆大怒。六个烈山齐望荆红羽,同声说道:“想我豢龙氏先祖追随幽侯屈臣博,从北幽蛮族围城之下救出玄帝林高,拯天子于危难,挽狂澜于既倒,一千勇士仅存二十五人。结果呢?林天子不过赐了一个姓氏、封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雍侯,土地、城郭、百姓、钱粮一无所有。即便如此,我豢龙氏千百年来屡屡勤王护驾,从不含糊,从无二话!贵国呢?贵国为炽霰做过什么?无非是一代又一代地往天子胯下奉献妖童媛女罢了!”
栗人痛处被戳,暴怒窜跃声讨之状,仿佛一瓢凉水浇入沸油、炸得满堂皆火,连荆红羽也觉面上挂持不住。烈山不理他们,继续道:“栗、雍两国,一个娼妓,一个马倌,千载微末无闻,难蒙天子薄爱;当此禽兽猖獗之秋、鬼佞横行之际,目睹山河沦丧、苍生颠沛,正应同病相怜、共御外侮,谁想诸君这般不知世务,效法纵横夸辩之徒,坐议立谈,攻讦为能,胸中实无一策。敝徒不足与语!”
“纯属放屁!”风堃破口滥骂:“陛下,雍侯激我宣战寒飑,意欲坐收渔利,居心叵测、图谋不轨,恳请陛下诛之以绝后患!”
大司徒一言既出,尚不等荆红羽发号施令,羽林卫已纷纷拔刀,欲分头擒拿六个烈山。铖铩、羌原1甜饺嗣νi砩锨埃_目大喝,音如狮咆虎啸。羽林卫尽靡,无一人敢动。双方正僵持间,又一个烈山踏进殿来,呵呵呵冷然嘲笑:“你们以为我是谁?我!豢龙烈山!天命之人!神赐圣剑之人!你们以为我会害怕吗!?”
七个烈山猛然齐举摩云淼枫剑—— 那柄不见护手、全长一米四分、一指宽窄的纤身细剑—— 剑芒爆炽!蓝白色的光华刹那间将两仪殿卷进了一个明晃晃的火热炼狱,数十栗人当即惊得口吐白沫、倒地抽cu——
“司幽人之剑!司幽人之剑啊!”栗国百官群惊如鼠,羽林卫全慌了手脚;荆红羽也惊呆了:司幽人之剑?!眼前便是司幽人的神剑?!—— 传说难道是真的?!
七个烈山各擎神剑,徐至铖铩三人肩畔,形体相叠,身影相溶,瞬息合成一人,七剑亦合成一剑,然后沉声言道:“‘摩云淼枫剑’,先祖豢龙创世受封雍侯当日司幽人所献,豢龙氏传国之宝。传说中锟铻赤铜八剑—— 掩日、断水、转魄、悬剪、惊鲵、灭魂、却邪、真钢—— 所长相加,不及此剑万分之一也。栗侯陛下在上,烈山既蒙天命垂青执此神剑,岂有坐视寒贼肆虐宇内之理!—— 陛下!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!二十载利我天时唾手可得,只要陛下开恩,与我三日时间,栗国必能十载割据称雄、十载纵横寰宇,二十年后,扫寒贼、主龙都、复炽霰、王天下,千秋万代、一统!”
殿中寂静许久。
“诸位莫再争辩了。”荆红羽发话:“大战在即,生死攸关,大家绝不可有二心—— 千万别自家里先闹起来、给寒贼可乘之机。众爱卿接旨!”
百官稽首:“臣等接旨!”
荆红羽下旨:“从即刻起,我‘栗’改称‘炽霰’!—— ”
“—— 陛下!!!”风堃等一干大臣惊骇而起,刚想抗声进谏——
荆红羽怒目瞪视之,娇音高亢,威压其声:“—— 天子驾崩,诸侯消灭,关西已无炽霰!炽霰只有我们了!我们要打起炽霰旗帜!我们必须打起炽霰旗帜!即刻起,寡人自称曰朕,朕便是炽霰皇帝!即刻起,直至夺回龙都,栗都便是炽霰的战时陪都!”
铖铩耳语烈山道:“这是主公的主意?”
烈山小声回他:“放心,她已是我胯下之物。”
“雍侯豢龙烈山接旨!”荆红羽又道。
烈山敛剑稽首于地:“臣接旨!”
荆红羽下旨:“从即刻起,封雍侯豢龙烈山为炽霰卫国公、护国主、御前首相,是为朕之喉舌手足。原雍国文武官员,由卫国公、护国主、御前首相豢龙烈山大人自行分封,各司其职、各负其责、各展其能,戮力齐心,为我炽霰兴利除害、剿灭寒贼!钦此!—— ”她未等百官张口,立即转问烈山道:“—— 敢问卫国公、护国主、御前首相大人,您刚说的‘三日换得二十载天时’,不知何时可以兑现?”
烈山再稽首:“启禀圣上,事关炽霰存亡,圣上一声令下,微臣即刻离京!”
荆红羽娥眉微蹙:“‘离京’?”
烈山道:“欲得此二十载天时,微臣必须暂离栗都!”
荆红羽皱眉了:“爱卿要去哪里?要去多久?”
烈山道:“时间三日,逾期自裁面圣!”
风堃逮个机会放声插嘴:“陛下!十数万冷民、野人攻城在即,豢龙烈山于此紧要关头请求离京,分明是要叛国通敌!纵然不是通敌,至少也是临阵脱逃,望陛下明鉴!”
荆红羽挥手让他住口,继续询问烈山:“首相大人,说说您的想法。”
烈山起身出列:“此乃司幽人所传天机,不可泄露与人。陛下只说允或不允便是。”
荆红羽低头沉思少许:“允。”
烈山就地稽首:“谢圣上!事态紧急,臣请即刻起程。微臣不在期间,请让铖将军暂代微臣经理原雍国兵马。”
荆红羽点头:“准了。”
“谢陛下!”
烈山再稽首毕,起身出殿。铖铩三人告退荆红羽,急急追出——
“—— 主……大人!”铖铩赶上烈山:“大人是要去找……”
“正是,”烈山使个眼色给他们,“单凭神剑之力,想打败寒贼毕竟困难。我相信司幽人的一则预言,它说会有一个人来帮助我们取得胜利—— 她将是炽霰的庇护者,保佑江山社稷、黎民苍生。如今时机已到,预言要求我去找她—— ”
“她?”逄鸾压低声音:“是个女人?她是谁?在哪儿?”
“可您怎么去啊?”铖铩不无担忧地问:“冷民十数万大军围城,陆路、水路怕都出不去,您说的那个人到底在哪儿?况且三日太短,若是路途遥远,您难不成插翅膀飞去?首相大人,希望您清楚自己在干什么!”
“我很清楚。”烈山大笑:“三位兄弟,这里就交给你们了。摩柯末旦夕必来攻城,我担心栗人久疏战事、抵挡他们不住,你们必须帮助他们,同时别忘了提醒大家:时时处处、事事刻刻都须牢记胆大心细。三日之后,我一定回来。”他系妥一双神剑,依次拍拍铖铩、羌原脲甜降募绨颍骸昂煤酶桑苄置牵 ?
“可是主……大人!—— ”
烈山径直奔出乾坤宫门,宛如一阵疾风。
我来了!
紫凌!
注:
“戈兰船”:意即船上插满枪戟矛戈、模样好似兵兰一样。
安禄山大帝:alexahe at
屈臣氏:wat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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